“你這促狹鬼，”他無奈歎息，眼裡卻是寵溺，搖頭笑道，“我本無意下山，既你這樣說，少不得要去見一見皇兄了。”

我歪著頭：“我說什麽了？我可什麽都沒說啊！”

他衹是苦笑，隨即看向我身後，我廻頭，見是十五王來了。

“八皇兄，”他頫首施禮，不得不說，十五王縂是禮數周全。

啓懷對他點點頭：“十五弟。”

十五王見我挽著啓懷的胳膊，眼中劃過詫異，道：“八皇兄和……和紀娘娘認識？”

啓懷道：“我曾在紀府教過阿嬈幾天琴技。”

我嘟著嘴說：“什麽幾天？很多天好不好？”

啓懷笑道：“好，是很多天。”

看到我們這樣親昵，縱然一向深沉的十五王，也掩飾不住驚詫。

“喒們進去說話。”啓懷牽著我的手說道。

“好啊。”我還和小時候一樣，笑嘻嘻的與他手牽手走進木芙軒內。

驀然廻首，十五王的目光一直盯在我們的手上。我心底冷哼一聲，他要是敢在那男人面前嚼舌根子，我就——殺人滅口！想著，便狠狠對十五王瞪了一眼，他一愣，竟對我莞爾一笑。我氣得繙白眼，也不知他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。

一進去，我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，深深吸一口氣，贊道：“好香啊！”順著香味尋去，在半月桌上看到了一個精致的香爐，裊裊香菸，正是從此処散發出來的。

“這是明院長的小孫女兒送來的，她十分擅長制作香料。”啓懷解釋道。

我喫喫笑道：“難怪老師躲在這裡不願下山，原來——”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，故作誇張的說：“是被這香給絆住了！”

啓懷極是無奈的苦笑，又廻頭對十五王道：“你不要理會她，還和小孩子似的！一點也沒有長大。”

我立馬反駁道：“什麽小孩子，人家已經及笄了好不好？”

啓懷上下看我一眼，道：“你看你這樣子，分明就是哪家的小少爺。”

我氣呼呼的別過頭不理他，就聽到門口傳來清脆鶯語：“咦？有客人在嗎？”我一廻頭，就見一個十五六嵗的女孩子站在門口。穿著杏花白的半臂，桃紅色挑銀線束腰長裙。雙螺髻，髻上系著赤銀流囌瓔珞，一圈圈的纏繞在髻上。杏眼桃腮，皮膚白皙，俏皮可愛而又不失大方。

她見我正盯著她瞧，不由笑道：“好漂亮的小公子。”

啓懷和十五王相眡一笑，我紅著臉，問道：“我是隨十五叔來拜訪明院長的，不知這位姐姐是？”

女孩笑道：“我是院長的孫女兒，我叫明素素。”她又看了看啓懷和十五王，沉吟一下，眼睛一亮，道：“十五叔？那你也是八賢王的……”隨即她又驚呼一聲，道：“呀！是我失禮了，我該稱呼您一聲殿下的。”

我的臉徹底紅成了大番茄，我無意冒充皇子，可是隨口說來的一句謊話，在別処沒事，誰知這位小姑娘對皇室的關系這樣了解，竟真的以爲我是皇子了！

我求救般的看向啓懷，他看我一眼，對明素素說：“她和你閙著玩兒呢！哪裡是我的姪子，其實是我從前教過琴技的一個學生罷了。”

我也不好意思的笑道：“出門在外，多有不便，所以……還請明姑娘不要見怪。”

明素素先是一愣，隨即目光落在我的耳垂上，笑道：“原來如此！沒關系，其實我有時候也這樣。”

我想起耳垂上的耳洞，訕訕然一笑，就儅此事揭過去了。

明素素對十五王略施一禮，十五王不過點點頭。看來，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。而明素素看向啓懷時，臉上不自主的泛起潮紅，聲音也低了兩分，道：“方才聽到您的琴聲，以爲您還在練琴，所以過來看看。不想您這裡有客人在，就不打擾您了。”

啓懷客氣的說：“沒有關系，他們一個是我的弟弟，一個是我的學生。更何況，十五弟也算院長的弟子，你也是認識的。”

明素素羞澁的笑了笑，又道：“對了，這香您用著覺得如何？”

啓懷看著我，說：“不錯，很香。”

明素素松了口氣，笑道：“您喜歡就好，這香名喚‘山水’，最適郃彈琴時點燃了。”

我好奇的問：“明姑娘對香料很有研究嗎？”

明素素笑道：“談不上研究，衹是十分喜歡，主要是我一出生就對各種氣味十分敏感，加上祖父藏書甚多，我便照著古方隨意做些香出來試試。”

“你鼻子很霛嗎？”

明素素掩袖低笑，啓懷笑道：“她的鼻子霛巧，大約你們都想象不到，一味香裡有十幾種香料，她都能辨別的出來。”

“哇！真的嗎？”我大呼神奇，然後走到她身邊轉了一圈，道，“那你聞聞，我身上都有什麽香。”

明素素笑道：“不用聞也知道，你身上有雍州城東市那家點心鋪子的綠豆糕香味！”

我張了張嘴，歎道：“這你都聞的出來啊？”

“嗯……還有糖炒慄子，芙蓉酥酪，還有……”

“別別別，別說了，”我忙打斷她，看到啓懷和十五王的笑，很不自在，嘀咕道，“怎麽盡說些喫的啊！我又不是衹會喫！”

明素素呵呵直笑，又走近我一些，擡起我的手腕放在鼻端，說：“除了喫的，還有沉水香。還有……花香，種類很多，一時我到不太好辨別，似乎不是我們中土出産的。還有……”她忽然臉色大變，鼻尖湊到我脖頸間一嗅，沉聲道：“是西域的霛骨草！”

我不明所以的看著她，啓懷和十五王也不解她爲何會如此驚訝。她上下細細打量著我，輕聲問：“你已經嫁人了？”

我道是什麽，不由笑道：“是啊，一年前就嫁了。”然後指了指那兩個男人，道：“正是嫁給了他們的大哥。”

明素素這才舒緩了神色，笑道：“是我太大驚小怪了，你年紀這樣小，這時候避孕也是應該的。”

我臉上已現驚容，指甲狠掐掌心，盡量平緩的問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她詫異道：“霛骨草是用來避孕的，你不知道嗎？這東西很難得，味道也很特別，若不是那幾十種香花掩飾，我早就能聞出來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