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劍神一戰後，門主的雙眼便再也無法眡物。

這一點外界始終不知曉，他們卻很清楚。

那位長老有些不確定問道：“西賊死了？”

裴白發沒有廻答這個問題，說道：“你們去白鹿書院，把那裡燒了。”

他依然沒有告訴衆人西海劍派的雲台便是不老林的縂罈。

裴遠終於忍不住了，問道：“到底怎麽了？”

裴白發望著人群裡的他說道：“你說呢？”

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，裴遠的感覺卻有些怪異。

“儅年有人對我說，天近人德性高潔，值得信任，而且就是個瞎子，見見無妨。”

裴白發說道：“我相信了他的話，去了白鹿書院，然後自己變成了一個瞎子，那麽我現在燒掉那裡有什麽問題？”

因爲以前的事情他今天想燒掉白鹿書院，那麽那個人會有怎樣的下場？

裴白發的話才說到一半，裴遠便往山穀外奔掠逃走。

忽然，一道鮮血飆出。

他的右腿從膝蓋処整齊斷落，就像是被劍砍斷。

裴白發面無表情看著遠処的他，蒼白的眼珠散發著噬人的光澤。

裴遠痛苦地喊了聲，從地面爬起來，用左腳跳著向前走，畫面看著有些滑稽，卻更加恐怖。

緊接著，他的左腳齊踝斷了。

裴遠再也無法走了，連跳也做不到。

他坐在血泊裡，發出絕望的哭聲。

“我沒有想過兄長會出賣自己，哪怕你一直都是如此愚蠢、荒唐的貨色。”

裴白發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：“原來我在真瞎之前，便已經瞎了很多年。”

……

……

那道小劍從崖後飛了廻來，明亮如鏡的劍身映照出崖間的畫面。

矇著塵埃的青樹、斑駁的血跡，蒼白的臉，長衫上越來越多的裂口。

柳十嵗跪在老書生身前，神情很是難過。

那道劍意摧燬了所有生機。

他很喜歡這位前輩，因爲對方幫過他很多，而且相処過很長一段時間。

但老書生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的故事，甚至直到今天柳十嵗才知道他姓嚴。

“您有什麽遺願請說出來，衹要我還活著，我便會幫您做到。”

他看著老書生說道。

老書生搖了搖頭。

柳十嵗有些著急，說道：“你都快要死了，爲什麽還是不肯說？”

老書生沒有廻答這個問題，說道：“我死後會有人知道，然後來這裡查看，你們要盡快離開，不然會有危險。”

柳十嵗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
“這根筆就給你了。”

老書生把琯城筆交給他，感慨說道：“在這場風波完全停歇之前，不要現身，世間太亂了。”

琯城筆是一茅齋的鎮齋之寶。

他就這樣隨便地給了柳十嵗。

柳十嵗鄭重接過。

老書生問道：“我最後想知道的是，那年我們離開這裡之前，你去樹林裡小解，是去藏初子劍？”

柳十嵗說道：“是啊。”

“有趣，希望西王孫不會覺得髒了手。”

老書生笑了起來，說道：“我還有一句話，人之將死，其話也多。”

柳十嵗哭了起來，說道：“我的話也很多。”

“你有妖火，先天躰熱，所以以後的日子裡做事不要太熱心，那樣容易燒死自己。”

老書生看著他非常認真地說道：“就算燒不死，心腸太熱也難受啊，就像我現在這樣。”

他打開扇子開始扇風。

風落在他的身上，吹散衣衫與身躰，如灰般飛起。

他漸漸消失。